采风手记（之四）
高玉田
从小榄镇出来不远，我们果然看到镇郊的花地，花田里有经营这片花地的花农，他们这片以菊花为我，鲜花已开始投入春节花市了。
广东人过年大都买盆结满果实的橘树，以金黄色为最佳，取金吉之意。小一点的盆栽100元就可以卖出，高大的栽在陶瓷龙盆中的橘树可卖1—2千元。眼前有数百盆大橘树，这不就是数十万元么？
出小榄镇取道肇庆，途中我们看到一位登自行车身材高大的外国青年，这是一位澳大利亚来年，和我们走的是一条路线，他来自珠海，去肇庆还有60多公里，那老外操着生硬的汉语“教性（肇庆）”指着地图喊。打了个招呼过去了。肇庆一夜住在了西江岸边的一个小旅店，这里离肇庆还有10公里的路程。第二天在半路一座小山前贴得花花红红的房子停下来拍片的时候，我们又赶上了那位澳大利亚青年，我们在一起合影留念，又请他在我们的队旗上签字。他叫罗波·菲文。我们赶到德庆安置好住处后，到收费站去接他，工作人员说他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。罗波的速度确实让我们惊奇。去德庆的方向，天气温度已经是很凉了，气温大致是5C°—10C°之间，罗波是穿件短衫和一条短裤在路上蹬车的。我们的言语不通，只知道目的地是肇庆、德庆。过了德庆的时候，我们依然怀念着罗波，更希望在阳朔或者桂林再有一次奇遇。我们后来终于没有见到。
过了德庆是走完广东省最后的一个县城。再往前走就是广西了。与广东相比，广西只在入境时有一个公路收费站，记得德庆收费站前百米外有一伙骑摩托的人拦路，说前边有查车的，不交养路费要罚200元，但是要是把摩托交给他们开只给20元就能过关。我们过了收费站后，并没有看见有什么人查车，这种现象在广西就没见到，因为广西的公路上即使有收费的关卡，也是栏杆高挑，收费站的房子和人早已撤离了。与广东的道路相比，广西确实窄了一些，路面也欠平坦，但是双行车道跑运输，骑摩托车还是完全可以的。
元月17日，我们过梧州，原想在晚上赶到蒙山县，过了梧州天气一直不很好，到蒙山前的一个叫陈塘的小镇时，天色太晚，我们只好停下来找住处。旅店里可听见街上时有爆竹声响，屈指算来，这已是小年的光景了。这一路上下班们的感觉就是冷，南方的寒冷比较深入，沁入你的骨髓里，由里及表，冷得透彻。
18日早上起床时，天已下起了小雨，我们冒着雨向蒙山进发。道路越走越窄，山路越来越陡，有时陡峭的山崖下是一条江伴着山路在盘旋，蒙山就在这山中构建成了县城。这里曾是金田起义建制封王的故地，这里离荔浦仅有66公里，一鼓作气，我们赶到了荔浦。阴郁着的天空有一缕阳光透过，这里我们的心境似首好了一睦。荔浦被一部《宰相刘罗锅》给炒出了大名，县城最高大的文选牌上，喷涂的广告就是芋头。其实荔浦的风光也真令人着迷，操相机的的一旦迷入荔浦，就难以自拔。
过了荔浦才知道更好的景观在前面，到了阳朔再看，那荔浦已不算是最美的了。在阳朔我们找了一家靠近漓江边的小旅店。店主经营的旅店只是副业，老板娘除了当店主还制作纸扇，属于屏风壁挂的那种。晚上已经12点钟时，我看见她还在那工作台上糊扇子，早起时，仍见她在昏暗的灯光下捆扎成品。
旅店房后面是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，店主说是龙脊山，循着陡壁旁的山路上去，可看见山脚下漓江里的游船。只是在阳朔，笼罩我头上的乌云仍没有散去，这片乌云一直陪着我们由阳朔到兴坪，再由兴坪到草坪，这几个点都是桂林山水中最有代表性的地方。越是接近桂林，天气就越冷，骑在车上，顶着大中小雨，心在紧缩着，周身在寒流中瑟瑟发抖。我们每个人都是青紫着嘴唇，一如赤条条跌进北冰洋里，直到过了桂林到达龙胜，在采访龙胜梯田时，我们终于找到了壮家木楼里的一盆炭火。、
这幢壮族人家的木楼是建在880公尺的龙脊山上，我们的摩托车只能顺着盘山道走到600多米高的地方，再往前就没有公路了，过了一座廊桥，肯前一直通向空中。隐没在雾里的是一米多宽的石板路，脚下的山坡就是举世闻名的龙脊梯田。梯田最大的地块，没有一个篮球场大，最小的地块，仅种四行水稻，每层田块上下高度差要有1到2米。土壤呈红色，田梗大部是红泥筑成，稍宽一些的石板路是大家运送庄稼的“公路”，较窄的石板路连着各处地块，蜿蜒着。村民播种，收获及一切生产劳动都是通过这石板阶梯上上下下实现的。有的石板已被踩得光圆，如磨过一般。我们的房东在这片土地上是第20代的后生了。龙脊梯田始建于元代，完成于明末清初，至今已有650多年的历史。这总面积不到4平方公里的土地上，壮族、瑶族兄弟用最原始的耕作方法创造了龙脊梯田景观，展示了人与自然的契合点，相辅相成，相关相联。为了能拍到龙脊梯田，我们决定在龙脊山上住一宿，期待着明天的晴朗。这是一个百来户的壮族山寨，而今壮族兄弟已适应了改革的大潮，山寨建了许多旅店、酒店，村里全部是依山傍水而建吊脚木楼，我们住在一个姓廖的店主那里。当夜，在廖家老房子里吃了年夜饭。说来壮家的年夜饭很简单，如同吃火锅，即在火塘里支一铁锅，把猪肉、鸡肉、鸭肉、凤尾茹、鲜笋等一同放进锅里煮，但是没有什么佐料，调味的只有酱油里加点辣椒。山里有竹林，他们可以随时到林里刨竹笋，所吃到的笋是鲜的。主人给我们倒了一碗自家酿的米酒，酒味甜滋滋的略有一点酸，有如北方的橙汁，只是味淡一些。酒上浮着几粒糯米，那是酿酒的原料，可以连酒一起喝下去。吃到锅里菜还剩一半时，主人端来了一碗扣肉，整盘坐在热锅汤菜里，菜汤加热了肉碗，肉热了，肉香溢出锅里，肉片中间夹着竽头，这竽跟肉一样香，还略带一点甜味。我们喝了二碗米酒，脸上觉得有些发热，不像白酒那样骚扰全身乃到整个神经系统，微醺之中，顺着石板路回到住处，去看不能不看，可看着没大意思的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会节目。火塘几块木炭燃着，驱散了寒冷。听守凶新年钟声，我们蹬上楼到住所，钻进棉被，山寨已经很静了，只有山泉在屋边淙涌流过。窗外，夜雾已经又把山寨包围起来，不远处的昏暗的电灯，在夜雾里发出淡黄色的光亮。
龙脊梯田，我们终于无缘相见。天明时，空中稀疏地落下雨滴，下山时，石板路也只能看到几米的范围。迎面遇见了许多的游人，有龙胜县城的，有广东的，有外国游客。湖南湘潭的影友竟给我们一瓶邵最大曲。在石板路上，遇到的旅行者大都相互打招呼，充满了友好与祝愿，是石板小路让我们彼此靠近，让我们更近一层晓得更加珍重的友情。
仍就是每天晚上看完新闻联播关注的焦点是南宁和桂林的气温，然而，气温始终徘徊在5—12C°之间，阴有小雨！
由龙胜向三江又是一段起伏的山路，与龙脊山路所不同的是，山坡较缓，且没有云雾缭绕，只是路面上是细细的水滴。在公路上行驶，可清晰看见车轮碾出的湿印，离三江县城不到10公里的地方，我们找到了一个好运旅社。店主是67岁的退休老干部，在这大年初二的县城，所有的店门是关着的，好运店主说就住这里吧，可以在我这吃饭，不收饭钱。住宿房间也干净，老人的儿媳妇恰是三江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，一位很干练年轻的侗族女儿，石纯白，她为我们提供了三江采风的许多信息。
向北走20公里，我们找到了林溪镇的程阳侗族风雨桥，按石部长提供的线索，风雨桥八个村寨果真是最古老的村寨。正月初二是侗家青年男妇结婚的第二天，按照侗族的习俗，青年男女看好对方，要在年三十那一天男方把女孩抢到家做新娘，初二男家设喜筵请亲朋好友吃喜酒，贺喜的亲友挑着糯米、镜子，亲戚关系更近的还要带一条酸鱼、酒、酸菜等，用扁担挑着送到喜家。设筵人家屋里高朋满座，有缘来这里参观的人，也被主人热情拉到屋里喝上几杯。初三是新娘回门的日子，这一天新娘盛妆回娘家，头饰和项圈用纯银制成，服装灿烂，新娘美如天仙。可惜我们没有能在林溪住上一夜色，目睹侗家新的丰采，也没看得到喝拦路酒唱拦路歌。
林溪八寨是三江县最古老的村寨，这里有非常淳朴的民风，建在寨子中央的鼓楼是寨子里商量村里大事、祭祖、对歌等盛大活动的地方，每一个寨子都有一个鼓楼。听石部长介绍，另一个乡的马胖鼓楼最有名，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，可是我们只见到林溪的寨子鼓楼，觉得也很精彩。只是程阳的风雨桥给了我们更深刻的印象。这座已经风雨200多年的木制廊桥依然有许许多多的侗家故事在桥上走过。走这风雨桥，觉得是漫步了二个世纪，让我们努力地爱护它，也让我们共同把四周的群山也绿化起来，只有在优美的环境里，风雨桥才会更加美好。
告别程阳永济桥，我们向着融安的方向前进。是夜住在融安县，竟遇到了一个蛮横的新星旅店小头头。在这大年初二的节庆日子，天冷的原因要在融安住下，第一家找到的新星旅店，我们要求看一下房间，店主冲出来说本店不许参观，你要没身份证，我就查你！我们说买食品还让尝呢，住店看房是正当要求，店主耐不住了，连说几句滚滚滚！后来又补充更多的滚滚滚！我们很为这个小店难过，旅店骂顾客在当今商品经济社会是极罕见的，为什么这店主如此做法，难道这家旅店是不需要客人光顾也可以？使自己的事业发展，或者是另有其他的谋财办法，他图的是什么？这种现象，在广东肯定是没有的。广东人的生意经就是只要有钱赚，肯定要把顾客留下，哪怕打一点折扣。这是否和观念、体制有密切关系？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做深入的调查。初三，我们只好又顶着砭人的冷风向柳州进发了。
